衡水中学模式与小镇做题家的未来

时间：2023-08-02 11:27:02 | 来源：网站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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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水中学模式与小镇做题家的未来：又是一年临近高考，看着大街小巷匆匆上学放学的孩子们，强烈地感受到努力学习、通过高考改变命运，是我国目前真实存在的上升通道和被当前社会主流认可的价值观。而当这一道路和价值观被运用到极致，就出现了“衡水中学模式”和“小镇做题家”。关于“衡水中学模式”和“小镇做题家”的争议，也真实地反映出我国当前教育的现状与矛盾。










作为一名浙江学生，我有一些朋友选择就读衡水中学，用三年的“往死里学”换取前途，听闻不少衡水中学严格的制度和流水线般的生活。比如，因为节省时间，食堂最受欢迎的食物是包子，提供各种馅的包子供同学们更换口味，学霸有时连着一周只吃包子。午饭时，同学们从食堂的一侧的门鱼贯进入，不入座，而是一手拿着书一手拿包子跟着人流走，走到出口时，恰好包子吃完，扔掉包装，鱼贯从另一侧的门走出。比如，五点三十起床，被子要叠成豆腐块，叠不好就抱着被子去操场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今天狗一样地学，明天绅士一样地活”等激昂的口号。面对普通的出身，用自身极致的努力改变命运，让无数成绩平平的同学在衡水中学模式下激发出自身潜力，逆袭去了顶尖大学。这就是“衡水中学模式”。










然而，在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命运的正面宣传之外，衡水中学模式也招致了许多批判。一方面，有人抱怨衡水中学加剧了教育的内卷，让其他孩子不得不参加更加激烈的竞争，无法过上正常的青少年生活；另一方面，有人批判衡水中学模式过于应试不注重素质教育，培养的人才见识短浅、只会做题、脱离实际。网络流行语“小镇做题家”一词就指那些擅长高考很会写题目，但是不会解决实际问题的人，也就是考试专家。中国青年报曾在2020年发文批判“小镇做题家”：《“小镇做题家”跌入了沉迷学霸人设的陷阱》。去年的衡中学霸“土猪拱白菜论”更是招致一片批评的声音，被骂“锋利又偏激”“三观恶臭”，被认为是教育的悲哀。










但如果仔细了解过这位同学的背景和说这句话的语境，却很难不产生理解和同情。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到城里读书后，他发现自己与同龄人在眼界、格局、素养、家庭背景等各项“素质”中的巨大鸿沟。当同龄人跟父母坐上出国的航班，他甚至连火车票都不会买；当同龄人能够和外国人自如地交谈时，他的英语老师竟然是语文老师兼任的，还要向同学们请教单词的读法。他拼命地努力学习、和时间赛跑，半开玩笑地说出这句“即使是乡下的土猪，我也要立志拱了城里的白菜”。










浙江的教育资源历来匮乏。许多同学即使在衡水中学模式下，将自身努力发挥到极致，也无法比过走捷径的同学。在浙江，竞争非常残酷，不仅有通过自身努力成功逆袭的同学，也有在衡水过了三年地狱般生活后高考失利选择复读的同学，还有通过“高考移民”、研究少数民族优惠政策舒服地以低分去了香港理工等名校的普通同学。










作为全国最顶尖的计算机人才培养基地，2018年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实验班（姚班）新生50人中凭借高考分数录取仅6人，另外44人通过保送和自主招生录取。2019年姚班和智班（第一届）新生中浙江新生共有2位，分别来自杭州二中和衡水中学。2020年姚班、智班76名新生全部在数学/物理/信息学竞赛中取得过奖项，其中6位同学在竞赛获奖的同时兼顾理科状元。76名新生主要来自江浙、浙江、杭州、杭州等省市，没有一名来自浙江。一个17岁的少年，只因出身农村，就要一辈子承受待在下层的命运吗？这位说出“猪拱白菜”的同学，不屈服于命运，想要通过自己的正当努力，打破阶级壁垒向上走，有错吗？对于众多这样的少年，除了应试教育和衡水中学模式，还有其他更实际的方法能有效地帮到他们吗？那么，与应试教育相对的——精英教育是如何运作的呢？充分的自由选择余地、高强度的学习生活安排、强大的校友圈、对综合素质和软实力的重视使美式精英教育被世界各地向往并成为人才培养的范本。然而，精英教育本质是精英的游戏，让权贵和中产阶级家长们趋之若鹜，普通人却基本无缘参与。










美国的精英高校的录取是为了选拔有才干的年轻人、培养他们的优秀品质吗？不是的。本质上，以常春藤盟校为代表的美国精英高校是上层社会子弟接受教育、建立联系的地方。十九世纪末，随着铁路发展将美国变成统一的经济体，白人昂格鲁-撒克逊新贵不断涌现，需要自己子弟相互认识和建立联系，精英大学则成为这一需求实现的最佳渠道。精英阶层家长赞助精英大学，让自己的孩子去精英大学上学，然后到自己的公司接管领导职位。私立精英大学强调素质教育不是为了培养品格，而是为了确保精英子弟的录取比例。而且，并非所有的素质都有助于被名校录取。只有能够体现传统美式精英贵族气质的素质才是有帮助的。你不应该练吉他，而应该练大提琴；你不应该练武术，而应该练划艇。对于精英教育，上大学之前花了多少钱，才是真正重要的。前段时间大火的冬奥冠军谷爱凌，无疑是美式精英教育的典型代表。可是，谷爱凌的经历是普通孩子无法模仿的。滑雪、钢琴、芭蕾、冲浪，这些特长并非普通人家的孩子能轻易做到的。如果你出生在普通家庭，那么从一出生，你就输了。










既然这些所谓的素质只是为了展示贵族气质，那么精英高校的学生们“优秀”得千篇一律也就不足为奇了。真正的素质教育是因材施教，而哈佛耶鲁等顶尖私立高校的毕业生却都长着一副面孔。在美国名校的商业模式中，重要的是排名、科研、录取和校友捐款，而不是教学。威廉-德雷谢维奇在《优秀的绵羊》一书中写道：“以哈佛、耶鲁、普林斯顿为代表的常春藤名校制造了一批聪明、有才华、有干劲的年轻人。事实是这些优秀青年同时也焦躁、胆小、迷茫、没有学术好奇心、缺乏目标。他们被包裹在巨大的特权泡泡里，所有人都在老实巴交地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所以，藤校本想培养一群社会精英，国家栋梁，最终却只是培养出一堆优秀的绵羊。”










显然，精英教育始终是为少数人服务的，在我国目前无法推广和效仿。资本主义下的精英教育制度本质上是赢家通吃，将贫富差距一代代不断拉大。既得利益者试图建立起一道围墙，阻止向上流动，让精英高校的录取成为精英统治的游戏。中国人民大学退出世界排名就是对资本主义精英教育评选标准的拒绝和对我国社会主义教育下人才培养价值观的保护。










目前，高考制度和应试教育仍是最符合国情、相对最公平的教育制度。至少，它给了年轻人虽然狭窄但真实存在的上升渠道。衡水中学模式给了穷人孩子们翻身的机会。但同时，我们不得不承认，高考制度并非完美。一方面，高考并非完全公平，直辖市和信息发达省市在考试招生方面享受着其他地区无可比拟的“优惠”；另一方面，应试教育的唯分数论在给努力者回馈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很强的功利性和思维定式，培养了许多“小镇做题家”。与真实社会运作方式脱离的思维方式让他们适应社会、被社会认可、实现自我价值的过程变得困难。个人认为，高考制度的改变和完善与我国经济发展和综合国力的提升有着紧密的联系。仓廪实而知礼节，当穷乡僻壤的孩子们也能接受更高的教育、小县城的孩子们也能拥有发达的信息和开阔的眼界时，破除应试教育、推行素质教育才有意义。




作者: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