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报到第一天,才发现被骗了
时间:2023-06-28 02:51:01 | 来源:网站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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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报到第一天,才发现被骗了:谨以此书,献给_____。没有你的杭州,就是一座空城。
前言
我之所以写下这些故事,是因为害怕有一天忘记了这段美好时光。
——2017年4月8日20点10分于杭州大学南强二203教室
一 时间开始了
那是2015年9月12日的上午,海滨小城杭州的一座楼上的窗户打开了,海风轻抚着窗帘,窗台上返照着灿烂的阳光,一切都安静祥和的样子,但是离故事的结局不久了。
此刻是上午9点25分,距离故事的男主角江鸿南发出惊叫还有15分钟,就在这慵懒的周六,他一觉醒来就打开窗户,海风带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不禁拿起桌上学校林荫道照片仔细端详了起来,照片上一对男女穿着学士服若即若离地站在校门下微笑着。校门旁的树叫凤凰木,凤凰花花开两季,一季老生走,一季新生来,这就是凤凰花开的路口。
算而今,江鸿南从这个路口走出已经有两年多了。一想起照片上的女生,他的心中就有种莫名的惆怅,便想去天台吹海风。一走出房门,“砰!”的一声,恐怖片中大门骤然关闭的诡异声响从身后传来,鸿南发出一声惊叫,一摸干瘪的裤袋就吐了脏话,“钥匙!完蛋!没带出来!”,血液一下子冲到脑门,失去血液的身体打了个冷战。
鸿南马上想到了合租的室友,室友上午出门回老家,现在或许还在杭州汽车站,鸿南马上给室友打了个电话,还好还有半小时才发车。他急忙窜下楼,旁边邻家小妹异样地看着自己,此时的鸿南才发现自己光着膀子,配着拖鞋和花裤子,鸿南急忙向保安借了一件灰溜溜的上衣和一些零钱,从宿舍到车站的路从来没有这么长过,红灯的倒计时走得太慢了!手表上的时间走得太快了!
还好遇上的是老司机,的士狼奔豕突般地一路狂飙,到了车站鸿南零钱都不要了,推门下车一路狂奔,诞生了鸿南从小以来最好的400米成绩。
鸿南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入口,室友也在检票口坚持到了发车前最后一刻。谢天谢地拿到了钥匙,送走了室友后,鸿南定了定神,才注意到几个大学生挥舞着“大夏大学”的牌子,红马甲上印着“大夏大学迎新志愿者”,原来又是一年开学时。
鸿南感觉身上还冒着热气,他只想找个椅子瘫坐着。他一转身就听到“哎哟”一声,一杯饮料瞬间跌落,杯子无力地瘫倒在地,把奶茶都吐了出来,溅到了那女生的脚踝上。
“你干嘛啊!”那女生赶紧弯腰用纸巾擦着脚踝。
在那么一瞬间,鸿南看到那女生的裤脚是折起来的,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鸿南连连道歉,那女生擦完抬头一看,两人双目一对视,一下子愣住了。
“鸿南,是你?”
“啊?……”
面前的女孩有个令鸿南恋恋不舍的身份:女友,不过已经是过去时了。两人相互对视着,耳旁人声鼎沸,身后的人潮以光阴流逝的速度开始涌动起来。
此刻鸿南的脑海闪现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和她重逢的场面,要么是自己功成名就引得她回心转意,或者是在街角的咖啡店偶然遇到,又或是在五月天的演唱会上突然发现对方,而身后《突然好想你》的乐曲肆虐开来……没想到的是现在这样一身狼狈的时候见到了她,他觉得应该要说:你认错人了。
“鸿南!我呀!”那折裤脚的女生睁大了眼睛说。鸿南觉得她有点尴尬,但她不应该会尴尬,那么一定是他自己尴尬了。鸿南不自觉摸着右脸颊,两天没理的胡茬戳醒了手背,他紧张都会做这个动作,说道:“哦,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送朋友走。你怎么穿得这么、这么嘻哈就出来了?”
“我是一不小心被锁在门外了,过来找室友拿钥匙……额……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我上个月刚回来的”,她的笑的时候还是习惯像以前一样抿嘴。
鸿南把手放下来,插进了口袋,他觉得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做点什么,“不如,我们去咖啡店坐坐?”可是他全然忘记了自己已将近身无分文了。车站明明十分嘈杂,鸿南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竟然爽快答应了,鸿南一时悬着的心也安定下来。
车站拥挤的人流中,她走在前面开路,鸿南没有并排搭话的机会,只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一瞬间想起当年也是这时候,也是在这里,他提着大包小包,跟着一位女生背后,被引向了大夏大学,由此开启最美好的四年,面前人潮涌动,回忆也像潮水般涌开来。
七年前的夏天,江鸿南18岁,在杭州动车站出口,他带着一脸新生的青涩提着行李随着人流到了门口,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2009年的9月12日11点15分。
天热得让人还来不及流汗,鸿南傻傻地看到有个女生挥舞着“大夏大学”的牌子,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径直走了过去。如果有机会的话,鸿南希望时间永远记录下这个时刻,今后可以无数次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点重新开始美好的夏园青春。
他迷迷糊糊地跟上了大巴,紧张而兴奋地看着窗外高楼大厦迎面而来,脑海中浮荡着半年前来到杭州见到上弦场的样子。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鸿南下车一看,并不是上回见到校门,而是到了码头。他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已经随着大部队被撂上了船,船舱里的冷气混杂着机油的味道,一进去就有令人作呕的感觉。
这艘载着最初时光的小船,晃晃悠悠地催人入睡。他头昏脑胀,强忍睡意,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船外“砰”一声,船靠岸了,迷糊的众人又被塞进了一辆大巴。那天车上的空调很冷,看着窗外的景色愈发荒凉,鸿南的心愈发空落落的。
他从邻座的女生口中才得知大一大二要在漳州校区,大三大四才回杭州本部,都说新校区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鸿南听到这话,脑子里的轰鸣声更大了。那女生似乎很有话要说的样子,鸿南感觉自己懵懵的,跟她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既听不进去,也说不出来,只好“哦哦哦”地应付着。
大巴在尘土飞扬的柏油路中行驶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校门口大大地松了口气,把人都吐了出来。鸿南下了车,一瞬间就像是冰棍被扔到油锅里炸,他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人文学院”的牌子,鸿南便径直走了过去。
他迷迷糊糊记得那个学姐的背影很漂亮,迷迷糊糊跟着学姐地到学院办了手续,手里被塞满了一大堆材料,然后又迷迷糊糊被带到了笃行楼307室。门口却站着一个陌生男人,漂亮学姐说了两句“请让一下”,那男的才晃过神来念叨着什么“我就回来看一下”灰溜溜地走了。身心俱疲的鸿南才顾不得这些,就兀自走了进去,然后他的漂亮学姐转身就走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门外太亮,收缩的瞳孔只觉察到宿舍里一片漆黑,天花板上似有电风扇呼呼作响,鸿南定睛一看,宿舍窗前有个黑影晃动,鸿南瞟了一眼门牌上2号床的位置:罗立根。鸿南心中暗笑“萝莉”!
从火车站到宿舍门口,感觉就像是电影里拉了一个超长的长镜头,直到面前出现了这个人的时候终于把镜头切换到他身上了。一直憋着一口气的鸿南终于可以松了,他走了进去。
罗立根发现门口有人进来,那黝黑的脸上正正经经地吐了两个字:“你好!我叫罗立根。”鸿南也回了句:“你好,我叫江鸿南”,说完就往自己的3号床走去,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不一会儿他感觉空气似乎有点沉闷,就用了中国人万用的打招呼的话:“同学你吃过了吗?”
立根看了下时间,说:“都快2点了,我早吃过了”。不知道这个对话的笑点在哪里,但是立根笑了四年。罗立根说刚见面的时候看你很傻,鸿南说当时我也是这样看你的。
此刻的鸿南又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2009年的9月12日12点45分。“咦?手表坏掉了?”他拍了拍手表,“大概是电池没电了吧。”
就这个鸿南不知道确切时间的同时,一只蚂蚁以0.0343m/s速度在大夏大学漳州校区校门前炙热的道路上飞速前进,随后就被一辆大巴压在了轮胎下面;这时候从大巴上面下来了一群人,因为温差,兰田玉不得不腾出一点时间来用衣角擦擦沾满雾气的眼镜片,然后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生怕自己走丢了;也是在这个时候,陈一良躲在杭州火车站的某个厕所的隔间里,焦急地想要解开打了死结的裤带。
当兰田玉和陈一良先后到笃行307室的时候,罗立根在看书,江鸿南在看书旁边的手机。
罗立根说他来自云南大理,苍山下,洱海旁,那是他成长的地方。他喜欢凡事留有余地,所以他都提早10分钟就到教室等待上课;他喜欢只设一个起床闹钟,闹钟大声响一次就起床;他不喜欢脱下眼镜后看到鼻翼上有两个鼻垫的痕迹;他不喜欢吃冰棍时候奶油滴到裤裆的尴尬,特别是用纸擦拭裤裆时候别人异样的目光;敢说敢做是他的特点,他也总是喜欢拿别人的以往的糗事调侃一番;他不喜欢干净的书上有任何折痕,看到别人折书角他会觉得不舒服。
江鸿南在他带来的新书《尘埃落定》上折了一个角当做书签,然后把这本书塞进了书柜。他来自福建杭州,他喜欢每隔5分钟就设一个起床闹钟,一定要到第三个响了才起来;他不喜欢用过肥皂后手里有涩涩的感觉;他会在超市里为挑选哪种口味的冰淇淋而纠结;他是只做不说的人,恩怨分明又睚眦必报,但凡说话都会先过脑子,脾气好到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生气;他不喜欢男生同座时候腿毛碰到腿毛的感觉;他不喜欢别人打断他手中的事情,特别是讨厌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兰田玉手里提着三个水壶说我帮你们一起打了热水。来自杭州的兰田玉,他喜欢勾肩搭背,聊天聊到亢奋的时候还会用手捋腿毛;他不喜欢接收到命名为“新建 Microsoft Word 文档(2)-副本.doc”的文件;他把时间规划得很好,喜欢踩着点走进教室;他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他会把这一周、这个月要做的事情写在本子上,然后在睡觉前把做完的事情划掉,但是如果他一大早不小心把塑料牙杯碰到地上,他就会认为这是不好的兆头;他喜欢把桌面整理地干干净净,甚至连衣橱里的内裤都折叠地整整齐齐,他说这样做的原因是看到混乱的东西觉得拧巴。
兰田玉对面的桌子一片杂乱,陈一良一到宿舍就把行李里的东西掏出来,然后随意堆放在桌子上或柜子里,他说他不喜欢整理他杂乱的书桌,因为整理后他反而会找不到自己要的东西;他喜欢穿Polo衫的时候把领子立起来,这让他有穿着火影忍者战袍的感觉;他的电脑系统总是最新的,他既装了Windows也装了Mac OS虚拟机;虽然他的电脑桌面和他的书桌桌面一样乱,但是他不喜欢Windows任务管理器里有任何多余的exe进程。
不过相同的是,他们都喜欢喝可乐,但是鸿南一定要加根吸管,因为不用吸管喝完可乐后牙齿会有涩涩的感觉;罗立根一定要零度可乐,他说这样比较健康;而陈一良就爱喝百事可乐,兰田玉坚持要瓶装的。当兰田玉带了四瓶瓶装可口可乐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地喝完了。
时间大概到了11点半,宿舍熄灯了。这时候淡淡的月光抹在地上,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宿舍一下子陷入沉寂,谁人都不再言语,如同不曾有人来过,四个新生怀着激动而不安的心入眠了。这就是307宿舍的第一天。
第二天上午7点多,立根的床位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他的闹钟就响了,被吵醒的鸿南在半睡半醒中又补了个回笼觉。然后就听见一阵敲门声透过铁皮传了进来,罗立根一开门,一个矮个儿胖子携着一股早晨的热气扑面而来,那人问道:“哪个是罗立根学弟?”
“啊!任正道学长!年初听了你回高中的招生宣讲,我就跟着过来了!”立根兴奋地叫道。
这位任正道已经研二了,是本部学院的研究生会的会长。两人寒暄一番之后,任正道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当学生干部啊?锻炼一下能力!感兴趣的话晚上会有学生会的学长学姐来选拔新生负责人啊,这对以后被选上干部很有帮助啊,到时候你可要把握一下机会。”
立根应允,两人便出门去逛逛学校了,门“砰”的一声,一切恢复了宁静。
醒来的鸿南顿时心生羡慕,洗漱了一番,他估摸着那两人已经走远,就自己也拿着手绘地图独自逛校园。穿过月亮桥,来到湖边,又往教学楼走去,鸿南的脑子渐渐不混沌了,他静静地梳理着到大夏大学来的一切,慢热的鸿南觉得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接受这里的生活。
当晚,果然有学生会的学长学姐来招新生负责人了,带头的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副会长一进门就问谁想当新生负责人,兰田玉当即举了手,鸿南又是纠结了一会儿,等兰田玉登记完,说自己也想当。
立根还在阳台洗衣服,鸿南登记完想着要不要叫一下立根,但是学长学姐还在问话,慑于会长的威严鸿南不敢乱动,他只是推开阳台的门跟立根示意了一下。水流冲击衣服的声音啪啪作响,立根看了眼屋内又继续洗衣服了。鸿南把门虚掩着,这样立根就能听到里面说什么了,立根却搓着满是泡沫的双手,一脚把门关上了。
末了,学长学姐走了,立根从阳台进来问道:“刚才那是推销报纸的吗?”
“不是啊,我刚才开门之后,你干嘛又把阳台的门关上啊?”鸿南回答道。
“你不关门,冷气都跑出来了啊,浪费电。”
“那你错过当学生干部的机会了……”鸿南遂把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So what?”立根只是笑笑,其实他直到昨天才第一次用上空调——这件事情永远烂在了心里。
11点半熄灯之前,四人都乖乖地爬上了床,开始了307宿舍的第一次夜聊。鸿南说起今天下午独自一人去逛校园,走过了那个月亮桥。
立根问道:“你今天是一个人走过去那个桥的?听任正道学长说,传说如果第一次是一个人走过月亮桥,那么大学四年都要打光棍。”
鸿南心中一惊:“什么鬼!”
立根笑了:“不过你也别担心啦!一个没有传说的校园是缺少灵性的!”
鸿南便自我宽慰道:“可能是喜欢孤独的人才会独自过桥吧,而这样的人找对象肯定也比较难咯!”
“所以啊,有喜欢的就要马上去追啊!”
鸿南又想起今晚学生干部的事情,问道:“以后要不要入党啊?入党有什么用吗?”
立根说:“我是党员,如果要问入党有什么用,那就不要入了。”
鸿南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按照他以往的高中住宿经验:男生宿舍的夜聊中最亢奋的话题无非两个:女人和政治,如果还不熟络就聊女人那就太衣冠禽兽了,聊政治又似乎不太适宜,还是说说其他的吧。
兰田玉问道:“立根,你知道‘萝莉’是什么意思吗?”鸿南一听就笑了,说道:“萝莉就是很可爱的小女生啊!”鸿南话没说完,兰田玉就接过去说:“跟萝莉相对的就是猥琐大叔、怪蜀黍,请吃棒棒糖。”
那时候的立根还很纯洁,表示不知道笑点在哪里,他还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这个‘立根’是出自郑板桥的《竹石》: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大概是家里人希望我坚强吧!”
鸿南把“立根原在破岩中”又念了一遍,在“破”字上下了重音,他心想:你这是牵强附会吧!“立根原在破岩中”是想说自己家里破吗?但是他觉得两人尚未熟络,便不明说了。然后鸿南自豪地说起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出自西汉道家学说著作《淮南子》,《淮南子》又叫《淮南鸿烈》,‘鸿烈’就是光明正大的意思,老爸就给我取其中‘鸿’和‘南’两个字作为名字。”
立根说:“《淮南子》好像是刘安带人写的吗?他们家两代造反也是奇迹了!”
鸿南回了句:“文品不要和人品相提并论好吗?”
“好吧。”立根也不再多言。此次二人点到为止,但由此开启了旷日持久的斗嘴,此后二人不断收集对方糗事作为调笑的黑材料,打了四年嘴炮。
时针悄悄滑向12点,鸿南听得出来,立根努力装作城里人说话的样子,但是一聊到PSP游戏之类的东西,立根就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切换了话题。立根说起他从大理转车杭州,总共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才到的杭州。鸿南没想到从云南到杭州要这么久,便直接问他为什么不坐飞机?
立根说他是走绿色通道入学的。
鸿南却不接话了,立根敢于承认自己穷,而鸿南却要遮遮掩掩,毕竟家乡发展水平来看,立根的穷是大家都穷,而鸿南的穷是一个人的穷。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一眼就看出贫穷的感觉,便说道:“世上有三件事最难掩饰:咳嗽、贫穷、爱。因为穷,甚至害怕别人的同情。”
立根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考得过高富帅,拼不过富二代”,不知道是谁先叹了口气,大家觉得口渴便不再说话了。
军训开始了。此间真是男女不分,黑压压的人群中,一身橡胶味不一会儿就染上了汗味。大家练习着齐步走,鸿南站着不动,看到对面那排的人迈着齐步迎面走来,行走中的鸿南开了个小差,他想着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端着西瓜坐在台阶上看新生军训,羡慕死他们!鸿南这么想着结果就踢错了脚,连忙变换了步伐,还好教官没有说什么。鸿南这排站定之后,教官就去调教下一排了。
结果这两排的人就面对面站着,鸿南面前站的就是立根。大家就这样一脸严肃地相互对视着,鸿南扫过立根的眼睛,从绿帽到眉毛、到鼻子、到嘴巴,气氛有些尴尬,因为对视之后下一个动作要么亲上去,要么打过去,他知道再看下去自己下一秒就要笑出来了,何况他看到立根紧绷嘴部忍住不笑的样子就更想笑了,这种情绪蔓延开来,大家就像猫闻了猫薄荷一般开始无法自制了。
鸿南想着这时候坚决不能笑,于是他转移注意力看着远处的高山,啊,那是南太武山,啊,山上裸露着好多石块,还长着灌木,这明显是花岗岩地貌啊……鸿南想着这些就听见对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旁边像被点燃引信的鞭炮接着发出了笑声,这可把教官吸引了过来。于是笑场的同学每人10个俯卧撑,包括鸿南,教官可不管谁笑谁没笑,直接来个连坐。
全排的人都在暗笑,后来教官说他是故意让人面对面站着的,肯定会笑。
可是当下鸿南心中叫苦不迭,做完俯卧撑之后更累了。继续站军姿的鸿南觉得后脚跟发麻,他只好又转移注意力,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高山,思绪也飞到了九霄云外:高中就离家去省城读书了,毕业后也定然不在老家工作,结婚生子以后以后陪伴父母的时间真是屈指可数了。小时候毅然决然地想要长大,以为这样就可以脱离父母的束缚,展翅高飞了,真离开了才后悔莫及,想要回去吗?可是时间的洪流裹挟着人翻滚向前,等你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
鸿南悲从中来,一波热潮涌了上来,眼眶里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出来,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他连忙喊着要休息,一旁的兰田玉见状连忙护送鸿南到救护点,听到医生姐姐说:“休息会就没事了”。
兰田玉守了一会儿便回去,鸿南始终闭着眼睛怕泪水滑落,碰了几口盐水,躺下调整呼吸,鸿南着实也没想到自己是如此脆弱,一个回忆就打倒了自己。
身边有声响,鸿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隐约看到一个女生也走了过来,一身绿装上的白色边框眼镜煞是显眼。“好可爱的女生啊!”鸿南一下子醒来过来,他看到那女生看了自己一眼,3秒钟。
鸿南心头一动,恍惚间想起初中春游攀登咏梅阁时,听得楼上有个女生散落一地银铃般的笑声,鸿南一阵欢快涌上心头,赶紧上楼见到了那个女生,这一下他的肉体和精神都知道春天真的来了。
短暂的3秒钟,女生就躺下了,鸿南打起精神又回到队伍中,站定了军姿,他觉得阳光很刺眼,不禁想起刚才那个女生的白色镜框,但是对于脸盲的鸿南来说,她的面庞似乎又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回忆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鸿南还在抱怨立根,“都怪你笑了,我没笑还要被罚做俯卧撑!”
立根笑出来了,“明明是你害我笑了!”
兰田玉则看着鸿南一本正经地说道:“鸿南真的没笑吗?这时候还能不笑的人真是厉害。”
后来,鸿南成为宿舍里唯一一个在军训结束后没有去送教官的人,他不喜欢别人轻易影响自己的内心、不喜欢别人轻易看透自己的内心。他只记得军训结束的那个下午,他一路狂奔回宿舍,撕扯下军装,欢庆军训的结束。
军训结束的时候,鸿南终于有空去给手表换新电池了,秒针又开始跳动了,他出门抬头看天,夕阳悬在山顶,却有一番旭日初升的感觉。1949年的诗人胡风写道:时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