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可以活的多纯粹?
时间:2022-09-03 15:48:01 | 来源:网站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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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雅荻电影等 2 个话题下的优秀答主
「如何纯粹地去活?」
昨天中午,睡眼朦胧中,Frankie摸到我的bunk边上,把我戳醒,说:“咱们要去墨西哥了。”说实话,现在无论青岛号上发生什么奇怪事,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不只是我本来做职业电影制片工作的性格使然,而是过去两个月里,面对青岛号在克利伯环球帆船赛旅程中遇到的层出不穷的意外,我已经开始“麻木”了。
其实青岛号改道去墨西哥,我是早有预感。
因为在青岛号离开旧金山后没几天,上次提到的“青岛号牙科诊所”三位主治大夫之一的Diane,突然有一天床上醒来,发现自己左眼看不见了。
在大家对她情绪安抚后,经过了解,大概是跟她两年前做的眼睛手术有关。
Diane在两年前做了眼睛人工晶体的相关手术,可能是这次帆船航行中,或许是因为她的某次头部碰撞,让左眼人工晶体产生了部分位移,导致暂时丧失视觉。目前她的左眼没有任何疼痛或者其他不舒服的感觉。
船长Chris赶紧与组委会医疗团队联系,进行了线上问诊,但就目前船上的条件来看,除了让她静养休息之外,的确暂时不能对她有任何的有效治疗,甚至Diane都不能轻易再去揉眼睛。
然后就到了昨天中午,我醒来听到Frankie来转告我青岛号改航向的消息,我内心还是比较淡定的。因为我猜这种情况,从船员安全角度,最稳妥方案就是尽快靠岸,让Diane尽快上岸寻求专业医疗救治。
但这个问题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就像一个多月前青岛号突然帆转横须贺临时求助进港修船一样,这次要突然转向墨西哥西海岸寻求医疗帮助,这对组委会和青岛号同样是一个挑战。
目前无外乎大概两种可能性方案:方案一是直接进港前往最近的墨西哥港口城市,把Diane送上岸,青岛号继续出发,这种方案至少要多消耗2-3天的路程;方案二是,请求墨西哥近岸港口城市帮助,希望他们能有医疗船只配合,在近岸大概100海里处进行伤患船员的海上交接,就像之前梦想韩国号在日本海域的操作类似。这种方案绕道不远,相对也能更便捷。
到底最终会是哪一种方案,目前还要等组委会最后的消息确认。
如果是方案一,那对青岛号的比赛进程来说,毫无疑问将会是又一次沉重打击,那样无论如何Race 11「旧金山-巴拿马」这段青岛号排位赛都会再次垫底,只能拿到一分。而且因此可能由此导致青岛号错过与大部队在巴拿马汇合的时间,甚至无法顺利加入Race 12「巴拿马-百慕大」赛段的勒芒起航,那就意味着青岛号将再失去一场参与排位赛竞争的机会,目前总积分领先优势势必荡然无存。而且那样的话,年度总冠军将基本无望,这对青岛号整体的竞赛士气也将会是沉重的打击。
但无论如何,我相信船长和所有青岛号船员都会同意:保障船员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克利伯环球帆船赛作为一项面对普通人的业余帆船跨洋赛事,我个人对赛事精神的理解是:「安全第一,友谊第二,比赛第三」。
所以,无论青岛号在Race 11出现怎样的变故,青岛号全体船员应该都能冷静、坦然应对。
Frankie跟我说,船长和几位热爱竞速的环球船员还是有些无奈的懊恼。特别是船长,好像是在每天记录日志的本子上一通狂写乱画,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一种心情的发泄。
我说,今天我的值日工作正好是Log(日志记录),下午我值班后,抽空去看一眼。
其实在户外运动中,面对各种风险和意外,这是任何一项户外运动中都无法逃避的客观情况。我在过去十几年里,几乎在不间断地从事各种从陆地到海洋的耐力性户外极限运动,对各种运动的所需要具备的风险意识和运动损伤预防、管理一直特别重视。
关于户外运动风险的意识,我大概用了几年的时间,从最初模糊的想法到逐渐成形,再到不断通过实践进行检验,用身体反复测试,然后不断校正,才逐渐找到适合自己的“最激进的保守主义”的户外运动的行事风格。
我经常遇到新老朋友,无论见面还是网上聊天,都会说我做的一些事都太“疯狂”了,是他们眼中的“大神”,大多时候我会回应说,我做的那些事远远不是什么大神,而是大多数普通人只要有耐心和决心,都能做到的事。
真正的户外极限运动的“大神”,对我而言,其实大多情况下,我是很难理解的。
比如在超马越野跑和登山领域,我与多位传奇人物有过多次近距离交流、采访的经历,比如有外星人称号的超马越野跑传奇人物Kilian Jornet,还有我在Chamonix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几年前意外亡故,人称“瑞士登山机器”的Uli Steck,还有我有幸采访过的Scott Jurek,以及对我越野跑最重要的精神指引者70多岁的Marco Olmo……
虽然我和他们几位都有过或多或少聊天、当面沟通过,但对于我而言,他们在陆地户外领域用身体触碰极限,写下的那一段段传奇故事,我依然感觉是「很传奇、很遥远」,甚至至今我也不能真正触及到他们的精神世界。
几年前,奥斯卡最佳长纪录片电影Free Solo(《徒手攀岩》)引进国内,虽然之前网上我已看过,但还是特意去影院买票看了IMAX版本,再次深深震撼。
对于Alex Honnold这样的极限运动顶尖高手,我通过电影再一次确认,或许电影镜头可以把他徒手攀岩的画面拍摄得美轮美奂、震人心魄,但Alex Honnold的内心世界和他的大脑的思考模式到底是怎样的,你我基本上一无所知。
他们是如何理解运动风险,如何理解生死,这应该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好像答案并不会有太多出奇的版本。但离奇之处在于,道理可能你我听上去能明白,但却几乎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在过去十年里,因为户外极限运动对精神世界边界的拓展,我终于得以触碰到了一点点,但也仅仅如此。
所以,我这种永远喊着“活着回来”口号,每次都揣着各种制片思维、各种备用方案出发的运动爱好者,怎么可能会成为什么“大神”呢。
最近有一部关于真正登山大神的人物传记纪录片电影,给我带来了一些全新的感受和启发,非常值得推荐。
这部电影叫The Alpinist(《登山家》),影片不完整记录了几年前登山领域里鲜为人知的绝世高手——加拿大青年马克-安德烈·勒克莱尔(Marc-Andre Leclerc),在他23岁到25岁两年里的一段吓掉整个登山圈下巴的环球登山之旅。
影片故事并不复杂,就是一个品牌赞助商邀请了摄影团队,来追拍他们刚赞助没多久的这位神秘年轻登山家,记录他在低调进行的各种单人阿尔卑斯式登山壮举的故事。
这位年轻登山家在片中完成的那些单人阿尔卑斯式登山成绩,在他实现之前,几乎是整个登山届不曾有人敢想去尝试的壮举。
而马克-安德烈·勒克莱尔只是默默一个人完成了这些登山,他不在乎任何名声,也不在乎任何商业价值,他只是默默地一个人去攀登,他只在乎每一趟旅程真正单人攀登纯粹的过程。
对我而言,我曾认为多年前的Meru(《梅鲁峰》)是我看过最精彩的登山纪录片电影,我记得当天晚上我在家里不间断把Meru连续看了两遍。
但看完The Alpinist,我认为它对我的触动更深,对我的启发更多,显然对我是一部有着更多现实意义的好作品。
虽然我只能在颠沛流离的环球帆船赛旅程中,谈不上没有什么完美的观影环境,更没有IMAX,只是在很小的MacBook Pro的屏幕上看完了这段加拿大年轻人的故事,但没想到带给我的情感冲击是却是一言难尽、绵延悠长。
过了几天,原本看完电影那一刻的怅然若失,被更多的欣慰和内心喜悦所取代。因为有一种声音会在内心涌现出:“能有人可以这样的纯粹地去活,是多么珍贵与美好啊。”
那么,我又可以怎样的去活?
在影片The Alpinist开头第一个镜头是播客Tim Ferris Show的画外音,Tim Ferris邀请了Free Solo影片主角Alex Honnold进行对话采访,Tim问Alex在登山领域给他印象最深的人是谁,Alex想都不想就说,有一个人的故事他可以滔滔不绝讲上好几天,这个人就是马克-安德烈·勒克莱尔。
一个年仅20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就快速成为了众多攀岩、登山大神眼中的“大神”呢?其实这也是这部纪录片对我启发最大的地方——如何能用短暂的生命真正投入到自己的热爱中去?
马克-安德烈·勒克莱尔从小在一个名叫Chiliwack的小镇长大,父亲从事建筑行业,母亲在酒店工作。马克小时候虎头虎脑,看着有点愣,在学校里无法适应循规蹈矩的日常课程生活,有多动症,各种捣乱,也不擅长学校里的学习。
最后母亲只能决定在家里自己对他进行学习教育,给他拿回很多书来看。
马克说,母亲(Michelle Kuipers)最终成为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对自己影响很大。
直到有一天,还是孩子的马克看到一本高海拔登山的画册,里面有历史上众多登山届传奇人物的老照片和故事,甚至其中几位还出现在了这部纪录片电影中接受了采访,比如梅斯纳尔(Reinhold Messner)。
马克突然被雪山和攀登的画面和故事迷住了,然后他开始更多相关阅读,母亲Michelle也给他找来更多户外冒险相关的书籍,马克-安德烈·勒克莱尔如饥似渴的阅读。
很快,少年的马克从山间的越野跑开始,然后转向攀岩和攀登,他总喜欢一个人去山里闲逛、攀登,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娱乐活动,他爱观察山野里的各种细节,感受风的味道、山野的呼吸,他在山野的怀抱中不断成长,不断攀登,不断玩耍。
但随着他高中毕业,他还是要面对现实生计问题,他找了一份普通日常工作,但他并不快乐,直到有一天,母亲Michelle对他说,如果你的热爱登山,真的想更多时间去攀登,那你还等什么呢?
从那一刻开始,马克开始成为真正的自己,长时间背着帐篷住在山里,用很有限的资源去攀登,每天的生活几乎只有攀登。但一贫如洗的他,后来又遇到了同样热爱攀登的女友布莱特(Brette Harington),两人一度长时间住在一个狭小的楼房天井里,Brette爱他的单纯和对攀登的热情,两人经常一起出门进山攀登,同样依然很多时候只是搭个帐篷住在山里面。
这种近乎原始的极简生活,让身边很多资深登山朋友也无法理解,甚至都感慨:他这样一个不爱任何社交、一贫如洗,常年连个电话都没有的人,是怎么能“骗”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生跟他一起住窝棚的?
影片后三分之二,用直白的影像向观众展示了马克-安德烈·勒克莱尔如何快速在几年内成为世界登山圈最神秘、最强悍的solo阿尔卑斯式攀登者,他完成了一系列前人不可想象的独自攀登,无论是山峰的高度、线路难度,甚至包括大量的冰雪、岩石混合路面,马克都能独自一人顺利登顶,并安全下撤回来。
在此之前,没有人像他这样疯狂,像他这样极致。
他所有的独自一人的挑战和攀登,都是在抵达山脚下那一刻,直接开始攀登。没有踩线,没有线路勘察,而是在攀登过程中同步探索攀登线路,遇到任何问题随机应变,即兴发挥。有时候,他甚至连绳子都不带。
影片拍摄到一半,他消失了,摄制组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最后影片导演、制片人只能通过他的朋友的社交媒体,看到他的身影,在一年多里,马克足迹遍布世界各大洲,完成了一个又一个让登山圈瞠目结舌的单人阿尔卑斯攀登的壮举。
终于,影片导演辗转跟上了马克·的足迹,直到他们再次见面,马克还是拒绝了摄制组对他下一个攀登计划的拍摄,他的理由看上去也特别简单,他说,在我攀登时,如果有摄制组跟着拍摄,哪怕不对我的攀登有任何影响,但对我来说也是不一样的,因为那样的攀登就不是solo了。
真正的独自攀登,重要的就是整个过程只有我一个人和山在一起,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
对马克而言,赞助商虽然跟他有合作,但在他的世界里,这部纪录片电影对他完全不重要,甚至没有任何意义,他的登山不为了任何人。
影片后半部,马克准备了一年,要独自攀登一座巴塔哥尼亚高难度山峰。为了配合影片拍摄,他在出发前妥协只同意带一名自己登山好友跟随,帮助拍摄低海拔的部分,高海拔的部分则由他自己来记录一些画面。
虽然遇到挫折,但马克最终还是完成了这一次的攀登。
影片导演和制片人跟我想法一样,这段连续两年对马克的失败的跟踪拍摄也该告一段落,电影也应该就此结束。
但影片的结局,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马克-安德烈·勒克莱尔本人。
我之所以在尽量不剧透的情况下介绍这部影片内容,其实是想尝试用我的语言再次还原一下影片中所展现的马克-安德烈·勒克莱尔这个人。
他不在任何传统世俗价值体系里,他真正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他热爱着自己的热爱,并在这个领域里达到前人从未到达的高超境界和高度。
就像他自己所说,当他在山里攀登时,他不再是那个面对摄影机和补光灯面露羞涩、言语磕绊的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不再是那个在传统学习、工作场景里总是尴尬、不自在的社恐男孩;他在山里攀登时,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沉着、精准、优雅,与山的呼吸融为一体,不知疲惫,他成了一名巨人。
而这一切,他无需对任何人解释,这一切,如果不是因为一队锲而不舍的电影制作人的坚持,或许你我对他的各种壮举一无所知,他只会成为一个传说般的存在。
说来俗气,看完电影,给我最大触动的并不是登山运动的魅力,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片中多次出现的马克的母亲Michelle Kuipers,对我最有启发的却是关于孩子童年时期的教育,关于孩子到底该怎样健康、快乐而自由地成长。
我不得不一再回想,回想自己的童年,因为我同样在孩童时期有太多类似的户外玩耍的体验。我记得我小学、中学12年里,有太多时间花在青岛很多山丘、丘陵地带的市区公园里,泡在海水浴场里,我也一直爱看各种闲书,甚至我最初的阅读习惯就是在青岛贮水山公园正门广场的租书地摊上养成的,那时候几分钱可以看一本连环画小人书,我经常花几毛钱在书摊的马扎凳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在我成长的年代,因为时代原因,父母双职工,上下学当然不会有父母接送,我跟我姐现在回头看是被动地自由长大,没有家长辅导作业,父母对我的学习也都是象征性过问一下,我也从来对班里的学习排名太在意,我更多在意怎么能玩得开心。
在父母的影响下,我也跟着爱上了看电影,爱运动,后来爱上了看闲书。
然后我就这样“自由地”长大了。
所以,我自然会想一个问题,如果未来我有孩子,我会变成现在焦虑的家长的一份子吗?
我想我会努力寻找机会,能让自己的孩子尽量接近自己童年时代的体验,让ta尽量自由成长,自我学习。
我个人切身体验就是,只要有足够多的主动学习时间,迟早会发现自己的兴趣所在,希望能有机会持续的投入到自己的兴趣之中。
的确,我并没有成为马克-安德烈·勒克莱尔那样简单、纯粹的人,更没有取得他那样在自己热爱领域里达成的卓越的、创造性地成就,但我依然庆幸我有一个相对“自由而快乐”的童年,我没有在被动学习体系下,成为什么学霸。但兴趣驱动下的主动学习,一直让我走到现在,作为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人,我实在想不出我有什么可抱怨的。
所以电影The Alpinist里马克-安德烈·勒克莱尔的母亲Michelle,就像最近国内火热的谷爱凌的母亲谷燕女士的另一个版本——哪怕你家境平凡而普通,或许也并不需要重金押注,也依然可以帮助你的孩子,给孩子充分自由生长和探索大自然的空间,最终孩子会找到自己的生活之路,然后一往无前。
如果你觉得无论谷爱凌还是马克-安德烈·勒克莱尔,都太个例,太特殊,都是生活的幸运儿,那我作为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人的童年成长经历,或许也能给你多一点点启发。
我并没有忘记Frankie的提醒,在我去导航时做当天第一次的日志记录时,我终于翻开了日志本,看到船长Chris用大字写下一句自省的话,填满了整整一页的空间:
「TELL CREW TO REMENBER TO ASK HOW CAN WE MAKE THE BOAT FASTER.」
「告诉大家要记得问,我们还能怎么做可以让船再快一点。」
我随手把这一页用手机拍了下来,刚好阳光洒进导航时,日志本被阳光照射的分外刺眼。
Chris跟我们多次提过,只要我们在racing(竞赛)状态下,无论白天黑夜,任何人在甲板值班时,无论你是否知道答案,都可以每半小时就大声问一句:「HOW CAN WE MAKE THE BOAT FASTER?」(我们还能做什么,让船再快一点?)
孔子说,一日三省吾身。青岛号,一天最多可以自我诘问48遍:『我还能如何再快一点吗?』
你说青岛号能不快吗?
我很好奇,Chris对帆船如此的热爱,或许他也应该跟马克-安德烈·勒克莱尔一样,有着一个无比快乐和自由探索的童年吧。
-完-
2022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