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梦冲刺国产数据库第一股，高速增长的背后自研创新能力仍在接受考验

时间：2023-03-13 07:56:02 | 来源：电子商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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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陆易斯 / 数智猿
编辑：Wendy / 数智猿
统筹：风箫声动 / 数智猿

说到国产数据库难免不会提起“达梦”，该数据库公司在国内数据库领域排名一直靠前。根据赛迪顾问发布的报告，从2019—2021年，未加入阿里、华为等公有云厂商，达梦数据库连续三年在国产数据库管理软件的市占率名列第一；根据IDC《2021年下半年中国关系型数据库软件市场跟踪报告》显示，达梦以5.7%的市场份额位居国内市场占有率第三，紧随Oracle与华为之后。

而这家公司最近要上市了，目前正处于上市前的最后冲刺阶段。据上交所网站信息显示，武汉达梦数据库股份有限公司已经向上交所A股科创板递交了招股说明书，并于近日获得受理。此次达梦计划上市融资 23.51亿元，保荐人和主承销商都是招商证券。

如达梦数据库此次上市顺利，它将成为国产数据库的第一股，相关方喊出500亿估值，按去年归属母公司净利润4.43亿计算，P/E将达到近113倍。在国产自主创新的大背景下，这家强调“源代码100%自主研发”且位列第一的国产数据库似乎有着光明的前途，但也有分析师认为该公司迅猛增长与高收益的背后隐藏着诸多的不确定性。

收益远超竞争对手，廿年磨一剑的达梦为何能一飞冲天

话说达梦数据库的公司成长史更接近一部中国国产数据库的发展史，2000年达梦公司成立之前还有8年的“华中理工大学达梦数据库与多媒体技术研究所”时期，更早要追溯到1976年达梦创始人冯裕才加入华中工学院（现为华中科技大学）之时，从那时起冯裕才便与华科结下不解之缘。彼时，关系型数据库在发达国家才刚刚起步，随后几年间第一批数据库引入中国，到1988年冯裕才带领团队成功研制了我国第一个自主版权的“数据库管理系统 CRDS”。

2000年11月13日，武汉华工达梦数据库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它旨在搭建一个集数据库理论研究、数据库技术研发、数据库产品应用于一体的综合平台，在实现良性商业循环的同时，实现国产数据库产品对国外同类产品的有力竞争。

二十几年过去，历经几次管理团队的调整，大浪淘沙，达梦自己培养的年轻人逐渐成长起来，很多都是冯老师的学生，据达梦公开的信息，6名核心技术人员中，有5名均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目前公司的六名副总经理以上的高管也大都是当时加入的团队，跟随冯裕才奋斗十五年以上。

达梦数据库的技术更是经过长达二十年的历练。既是与国外巨头厂商不断交锋的过程，也是让国内客户逐渐认可的过程。

2003年，当时数据库推行“以测代评”来决定是否能获得国家千万级科研经费的支持，这是那时达梦的主要营收来源，但在那一年，达梦数据库的排名很差，仅有的收入来源也成了问题。究其原因，与达梦同级别的竞争对手纷纷在国际开源技术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开发，达梦很难与这些开源竞争者匹敌。尽管非常困难，达梦还是坚持走“自主知识产权”路线，从那时起，达梦数据库在业内就独树了一面旗帜。

时间来到2008年，一个重要的机遇出现了。彼时尽管已有去“IOE”的呼声，但国内大型客户多数还是会选择国际巨头的数据库产品。当时正值奥运期间，北京电网受到外网攻击8939次，国家电网时任总工程师破釜沉舟，提出寻找国产数据库的替代方案。达梦与另一家数据库供应商最终入围作为替代Orecle的厂商，经过紧张的部署之后，达梦对原电力调度系统未修改一行代码便完成了迁移，2008年10月17日正式上线平稳运行，达梦数据库证实了“国产数据库是可用的”。

就在这一年，中国软件股份有限公司对达梦进行了战略投资，公司进入快速发展阶段。第二年，发展到第六代的DM6与国际主流数据库产品兼容性得到了大幅提升，在政府、重要敏感行业等对安全特性要求更高的行业领域得到广泛应用。三年之后，达梦数据库管理系统DM7发布，支持大规模并行计算、海量数据处理技术，到2016年，达梦数据库在公安、政务、信用、司法、审计、住建、国土、应急等数十个领域得到广泛应用。2019年，达梦数据库管理系统DM8发布。

达梦DM8产品采用达梦数据提出的创新性基于统一内核的多集群体系架构，通过基于状态机虚拟机执行器和指令系统实现不同集群在数据库内核的有机统一，整体技术水平达到国内领先、国际先进。与此同时，达梦数据库经公安部与国家网络与信息系统安全产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认证与审核达到等保四级和 EAL4+，具备国产数据库的较高安全级别。

“达梦能够取得今天的发展成果，原因就在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公司始终坚持原始创新、独立研发的技术路线，目前已掌握数据管理与数据分析领域的核心前沿技术，拥有全部源代码，大约1600万行，每一行源代码都是100%独立研发。”冯裕才曾对媒体如是说。

达梦近三年间的营业收入和利润也获得了快速增长。从2019年到2021年间，公司营业收入分别为3.02亿元、4.5亿元和7.43亿元，营业收入的年均复合增长率为 56.95%；净利润的涨幅更为迅猛，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高达4.43亿元，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年均复合增长率达到111.85%。

国产数据库一直有“四朵金花”之称，除了达梦数据来自华科，人大金仓、南大通用、神州通用，分别与人大、南大、浙大等高校密切合作，也有相似的创业历程，如今亦逐渐步入国产数据库第一、二梯队。与这些主流竞品相比，达梦无论在收入还是在利润上，目前都更胜一筹。

而与最近另一家数据库领域颇具实力的拟上市公司“星环科技”相比，后者近三年的营业收入分别为1.74亿、2.60亿和3.31亿，净利润为-2.46 亿、-1.84 亿、-2.11 亿，平均毛利率59.22%，达梦数据库在营收、净利、毛利率等方面均具有明显的竞争优势。

应收账款和政府补助高企，达梦骄人业绩背后的隐忧

不出意外，近年来国家也给予达梦相当数量的补贴。达梦数据库招股书表明，公司计入当期损益的政府补助金额近三年分别为1586.82 万元、2451.16 万元和1.31亿元，占营业收入比重相应为5.26%、5.44%和17.67%。这种政府补贴尽管连年增长，但具有偶发性和不可持续性，一旦国家对基础软件行业的扶持力度及相关政策有所调整，将会减少这一部分收益。

我们再来看达梦的客户情况，达梦数据库招股说明书显示，该公司终端用户主要集中在党政、能源和金融等领域。其中，党政领域在2019年度、2020年度和2021年度分别占比47.98%、62.78%和58.87%，复合增长率达到94.43%。

达梦在招股书中列出其典型的党政客户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外交部、司法部、公安部、工信部、 财政部、各级人民法院、各级人民检察院在内的中央及全国范围内的各级党政单位。在能源领域也是国家电网、中国华能集团、中石油、中海油、中广核等大型能源企业，金融领域则是国有大型金融机构，如国家开发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中国人寿等。

不难看出，达梦数据库的销售有非常强的“体制内”属性，然而我们从近三年公司营业收入总占比接近50%的前五大客户中却发现了另一种情况，除了湖北省公安厅属于党政以外，其他看起来与达梦主要的客户行业关系并不大。实际上达梦数据库采用的是渠道销售机制，达梦在招股书中表明，“中建信息”是达梦的总经销商，而“四川中达联科软件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广州诚踏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数据猿记者在百度搜索前3页均未发现其官方网站，很可能是达梦在招股书提及的“主要渠道商”。

达梦渠道商销售收入占比分别高达86.66%、92.23%和 93.96%，主要受到渠道商的影响，直接销售占比非常低且呈下降趋势，间接表明目前公司直接销售的意愿和能力均较弱。

另一方面，从2021年度应收账款来看，销售占比前五大公司也是应收账款排名前五的公司，占应收账款余额的48.95%，推及整个公司，去年所有应收账款又占当年营业收入的46.88%，2019和2020年度这一比例分别为31.92% 和34.44%，均远超过15%这一全行业普遍认可的财务健康标准。近三年应收账款周转率一直在3左右，亦低于可比上市公司应收账款周转率的平均水平。

达梦在招股说明书中解释的原因是“公司数据及行业解决方案业务客户中政府部门客户占比较高，该类客户付款审批流程较长，导致公司整体应收账款周转率较低”。不过我们看到2021年度“数据及行业解决方案”销售收入占比仅为11.43%，并不是达梦销售的主流。

我们知道，通常在产品竞争力不是很强的情况下，会产生赊账销售，企业可以接受较长的账期，而对于达梦已经在国产数据库遥遥领先的情况下，还要采取这种策略，猜测可能是公司一方面为上市冲业绩，另一方面恐怕仍对自身产品销售的信心有所不足。

以总经销商中建信息为例，达梦在招股书解释的原因是，“2021年度由于自身经营性流动资金更为充足，公司第四季度与中建信息签订的订单信用条款较少采用‘特定日期前回款’的形式，导致2021年末公司应收中建信息账款金额大幅增加。”

中建信息为达梦数据库近三年带来销售占达梦总销售比例分别为19.67%、36.55%和30.12%。据中建信息发布的公告称，2019年以来，其成为达梦数据库全国唯一总经销商，为其积极拓展渠道，以武汉为中心，在全国范围内建立起一支专业的数据库业务销售和技术专家团队，为政府、金融、电力、航空、通信、电子政务等诸多行业合作伙伴提供服务和产品解决方案。

中建信息的全称是“中建材信息技术股份有限公司”，实质是一家企业级ICT资源整合服务提供商。中建信息的第一大客户是华为，之后是浪潮信息、方正国际等国内客户，也有像Oracle、微软这样的国际级客户，2021年末，中建信息自身的应收账款余额亦有76.01亿元，占当年其营业收入的42.21%，其整体营收还下滑了12.3%。

尽管达梦的招股说明书中有所表明，2021年度其渠道商有上千家，仍无法规避会受到像中建信息这样主要渠道商的影响，一旦中建信息经营出现波动，将会影响达梦三分之一左右的收入。

另外，达梦数据库招股书中还提及，发行人前五大客户中的关联方客户为本文前面提到的中国软件（600536.SH），如今中国软件也是达梦的第一大股东，IPO前占比为25.2105%。

毫无疑问，作为一家大型国企，中国软件是中国电子信息产业集团有限公司（CEC）控股的大型高科技上市企业，承担着“软件行业国家队”的责任和使命。达梦也成为这家大型国企PKS产业布局的重要棋子，后者自然会对达梦数据库有资源上的倾斜；现达梦独立上市，冯裕才明确作为实际控制人，并拥有发行人股东大会合计40.5527%的表决权，如此可能会对中软今后在数据库的产业布局产生一定影响。

云计算与大数据产品占比仅为3.65%，达梦能否应对下一阶段的挑战

近年来，数字化建设持续受到国家高度重视。2021年3月，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表决通过的“十四五”规划再次明确了“迎接数字时代，激活数据要素潜能，推进网络强国建设，加快建设数字经济、数字社会、数字政府，以数字化转型整体驱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变革”的数字化发展目标。达梦数据库表示，国内各行业信息化建设的不断推进是近年来公司收入高速增长的重要因素之一。

不过政策并非传统本地部署国产数据库之独享，国内互联网巨头以及亚马逊，近年来摇身一变成为公有云厂商，从云托管到云原生做得风生水起，并虎视眈眈地瞄准着国内传统企业级数据库市场，尤其是国内大中型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包括数据库领域升级换代的大蛋糕。这些公有云厂商大多数也与像Apache这样的开源基金会合作，与开源社区有更深度的融合，进一步扩大数智化生态。此外，从开源社区也诞生了更多自研的分布式数据库厂商。

我们回头再来看达梦数据库，尽管达梦近年来推出一些新产品包含分布式、云数据库，如“达梦透明分布式数据库”，“达梦启云数据库”等，但达梦的主流数据库产品仍然是“达梦数据库管理系统”，销售额占比达到90%以上，而云计算与大数据产品去年仅占销售总额的3.65%。从收入构成来看，仍是“软件产品使用授权”为主，近两年占比均在80%以上。

达梦援引 IDC 的数据分析表明，2022年全球数据库市场规模将超过400亿美金，其中关系数据库占据80%以上的市场份额，在可预见的数据库软件市场中，关系型数据库仍将占据主导地位。

业内知名的第三方技术社区墨天轮最新的“中国数据库流行度排行榜”侧面印证了集中式本地部署为主的达梦与开源、云厂商“PK”的实力，该排行榜对国内近300个数据库，通过近50个维度将它们进行综合打分，每月1日更新排行数据。本月达梦以4.95分的优势反超基于华为的开源数据库openGauss，摘得榜眼。由此可见，达梦数据库当今仍具有很高的商业价值。

不过我们还是能从达梦本次计划募集23.5亿元的资金用途中可以看出，包括集群数据库管理系统升级项目、高性能分布式关系数据库管理系统升级项目、新一代云数据库产品建设项目以及达梦研究院建设项目等，几乎全部与大数据、分布式与云数据库方面的建设有关。达梦招股说明书中写道，上述项目的成功实施将有利于巩固公司在国产数据库领域的领先地位，并为后续业务拓展打下良好基础。

IDC另一预测数据显示，到2025年，全球超过50%的数据库将部署在公有云上，在中国市场，这一数据将达到70%以上。谁也不会否认“分布式与云数据库”是“正在到来的未来”。

“开源可以学习，但最终要消化、吸收并为己用，而不是披着国产外衣，简单地抄袭赚快钱。国产数据库的发展一定要走自主研发及创新道路，正如国家所倡导的：关键核心技术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 80后的达梦数据库总经理皮宇近日与其投资机构之一——丰年资本的合伙人访谈时指出，达梦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传统”厂商，但一定要沉下心坚持独立研发，加强技术沉淀，满足国内各个业务场景需求，做出创新性的产品，才能把这个产业做强做大。